蒲松龄

骂鸭

邑西白家庄居民某邑:县,盗邻鸭烹之。至夜,觉肤痒。天明视之,茸生鸭毛,触之则痛。大惧,无术可医。夜梦一人告之

曰:“汝病乃天罚,须得失者骂,毛乃可落。”而邻翁素雅量,生平失物,未尝征于声色征:读音zhōng,征彸、征营,惊惶失措、惶惑

某诡告翁曰:“鸭乃某甲所盗,彼深畏骂焉,骂之亦可警将来。”翁笑曰:“谁有闲气骂恶人!”卒不骂。某盗窘,因实告邻翁。翁乃

骂,其病良已。

翻译:县西有白家庄的某居民,偷邻居家的鸭子煮了吃。到晚上,觉得皮肤痒。天亮后看皮肤,长出了毛茸茸的鸭毛,一碰

它就痛。非常害怕,没有医术可以医治。夜里梦见一个人告诉他说:“你的病是老天的惩罚,必须得到失主的骂,毛才可能脱落。”但

是邻居老翁素来宽宏大量,有生以来丢失了东西,从未表现出惊恼。那人欺骗并告诉老人说:“鸭子是某甲所偷,他非常害怕骂的,骂

他也可以警告他将来。”老人笑道:“谁有闲气骂恶人!”最终没有骂。那小偷困窘,因此实言告诉邻居老人,老人这才骂,那人的病

最后就好了。

感:偷盗者就是贱啊!非得遭人唾骂才得好受的。这老人真是圣人啊。那小偷应该不只是身体的病好了啊!

二○○五年五月十日晚

牧竖

两牧竖入山至狼穴竖:童仆,穴有小狼二,谋分捉之,各登一树,相去数十步。

少顷,大狼至,入穴失子,意甚仓皇。竖于树上扭小狼蹄耳故令嗥:读音háo,叫。大狼闻声仰视,怒奔树下,号且爬抓。其

一竖又在彼树致小狼鸣急。狼闻声四顾,始望见之,乃舍此趋彼,跑号如前状。前树又鸣,又转奔之。号无停声,足无停趾,数十往复,

奔渐迟,声渐弱,既而奄奄僵卧,久之不动。竖下视之,气已绝矣。

翻译:两个放牧的童仆进山来到狼穴,洞穴中有两只小狼,谋划好分别捉住它们,各爬上一颗树,相距几十步。

不久,大狼来到,进入洞穴不见了崽子,神情很是惊慌。童仆在树上扭小狼的蹄子和耳朵故意使它嚎叫。大狼听见声音仰头

看,愤怒地跑到树下,号叫并且爬抓。其中一个童仆又在另一颗树上使小狼急促地嚎叫。大狼听见声音四处张望,才望见它,就丢下这

跑向那,奔跑号叫和前面一样。开始那树上又嚎叫,又转而奔向它。嚎叫声不停,脚不停,几十次往复,跑得渐渐慢了,声音渐渐弱了,

后来奄奄一息僵卧地上,久了便不动了。童仆下来看它,气已经断了。

感:后记:狼群闻声毕至。两童仆意甚仓皇。弃小狼,欲复登树避之,其共趋同一近者,争而无登树者。群狼共裂其衣,啮

其骨肉分而食之。群狼携小狼入深山矣。

二○○五年五月十一日晚

螳螂捕蛇

张姓者,偶行溪谷,闻崖上有声甚厉。寻途登觇:读音chān,看,见巨蛇围如碗,摆扑丛树中,以尾击树,树枝崩折。反侧

倾跌之状,似有物制之。然审视殊不所见,大疑。渐近临之,则一螳螂据顶上,以刺刀攫其首,攧不可去攧:同‘颠’。久之,竟死。

视额上革肉,已破裂云。

翻译:有个姓张的人,偶尔行走在溪流山谷之间,听到山崖上有声音非常凄厉。找路爬上去观看,看见巨蛇身围像碗口一样

粗,在树丛中甩摆跌扑,用尾巴击打树木,树枝随之崩裂断折。翻转摔跌的样子,好象是有东西制住了它。但是仔细察看实在没见到什

么,非常奇怪。渐渐地临近它,原来是一只螳螂蹲坐在它的头上,用刺刀抓住它的头,蛇颠不掉它。时间长了,蛇最后死了。看蛇额头

上的皮肉,已经破裂啦。

感:的确,制敌要害,便能出奇制胜,击败强敌。就是这故事夸张得太离谱了点吧。动物捕食不似人类那样肆意贪婪,浪费

无数。它们都是捕食自己能吃得完的猎物,一只小螳螂,如何吃得完碗口粗的一条蛇呢?再有,这么大的蛇将脑袋随便在那蹭一下,小

小一只螳螂早成烂泥了。人说打蛇打七寸(那是蛇的心脏),蛇头是要害吗?碗口大的蛇它的皮有多厚?螳螂的刺刀有那么锋利?螳螂

又能使上多大的力来切割蛇皮?唉!我今晚好象过于较真了点吧?那就打住吧。

二○○五年五月十二日晚

藏虱

乡人某者,偶坐树下,扪得一虱扪:读音mén,摸,片纸裹之,塞树孔而去。

后二三年,复经其处,忽忆之,视孔中纸裹宛然。发而验之,虱薄如麸,置掌中审顾之。少顷,掌中奇痒,而虱腹渐盈矣。

置之而归。痒处核起,肿数日,死焉。

翻译:有个乡下人,偶然坐在树下,摸到一只虱子,用一小片纸包起它,塞在树孔里(后)离去。

两三年后,再次经过那里,忽然想起那虱子,看孔中纸包着和原来一样。取出来检验它,虱子薄得如同麦麸,放在手掌中验看它。

一会儿,掌中奇痒,而虱子的肚腹渐渐充盈了。放下它回家。痒的地方像个果核一样肿起,肿了几天后,就死了。

感:《中山狼传》,也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;《伊索寓言》的《农夫与蛇》的故事比这个故事都强。这故事又是夸张得

离了奇了。两三年的时间,就算那虱子神功护体不死不灭,那包它的纸也早该腐蚀糜烂得什么也不是了,怎么至于“纸包宛然”呢。蚂

蚁也是没了觅食的本能,两三年竟没吃掉它。

二○○五年五月十四日晚

不满叱髑髅

客作田不满客作:佣工。田不满:人名,夜行失道,误经墟墓间,足踏一髑髅髑髅:读音dú、lóu,骷髅。髑髅作声曰:“毋

败我面,且祸尔!”不满憨且悍,叱曰:“谁遣尔当路?”髑髅曰:“人移我于此,非我当路也。”不满又叱曰:“尔何不祸尔者?”

髑髅曰:“彼运方盛,无如何也。”不满笑且怒曰:“岂我衰耶?畏盛而凌衰,是何理耶?”髑髅作泣声曰:“君气亦盛,故我不敢祟,

徒以虚词恫喝也。畏盛凌衰,人情皆尔,君乃责鬼乎?哀而拨入土窟中,君之惠也。”不满冲之竟过。惟闻背后呜呜声,卒无他异。

翻译:佣工田不满,夜晚出行迷了路,错误地经过废墟墓地之间,脚踩到一个骷髅。骷髅发出声音说:“别毁坏我的脸,否

则将降祸于你!”不满有点傻并且凶悍,叱责道:“谁派你挡道啊?”骷髅说:“别人移我到这里,不是我要挡路啊。”不满又叱责道:

“你为什么不降祸于他啊?”骷髅说:“他运道正盛,无可奈何啊。”不满好笑并且恼怒道:“难道我就衰吗?怕盛而欺衰,是什么道

理啊?”骷髅发出哭泣的声音说:“您气运也盛,所以我不敢对你作祟,只是用虚词恫吓啊。怕盛而欺衰,人的情况都是这样,您就光

责怪鬼干吗?哀求你将我拨进土坑中,您的好心哦。”不满怒冲冲地冲着超过去。只听见背后呜呜的声音,终久没有其他不正常的。

感:呵呵!欺软怕硬,人人如此,这鬼反诘的很是啊。看电视经常听到盗贼逞凶,众人畏惧只顾自保的新闻。更有甚者:针

对诸多类似事件,媒体竟发起该不该见义勇为的讨论,说不该的还引法据典振振有辞,最终结论就是:莫衷一是。人都说邪不压正,这

正气都衰得不能再衰的,那邪气想不嚣张也不行啊!

二○○五年五月十四日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