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【古文观止】及观感第六卷 汉文西汉文李陵答苏武书
扣留。他受尽迫害、威胁、利诱，坚贞不屈，誓不投降。又流放到北海[今贝加尔湖]荒无人迹之处放牧公羊，说要公羊产羔才将 他释放。昭帝时，匈奴与汉和亲，公元前81年才被释放回汉。他被扣留在匈奴19年，历尽辛苦。公元前99年李陵伐匈奴战败投降， 匈奴单于曾派李陵到北海见苏武劝降，苏武不听。）
慰诲勤勤，有逾骨肉，陵虽不敏，能不慨然！
用以束衣袖，射箭时用。毳：读音cuì，鸟兽的细毛。毳幕：毡帐），以御风雨；膻肉酪浆，以充饥渴。举目言笑，谁与为欢？ 胡地玄冰，边土惨裂，但闻悲风萧条之声。凉秋九月，塞外草衰，夜不能寐，侧耳远听，胡笳互动（胡笳[jiā]：匈奴人吹奏的 类似笛子的乐器）。牧马悲鸣，吟啸成群，边声四起。晨坐听之，不觉泪下。嗟乎，子卿！陵独何心，能不悲哉！
劳您老远地（给我）回信，孜孜不倦地安慰和教诲，（让我感觉）比亲骨肉还亲，我（李陵）虽然愚钝，也不可能不感慨啊！
来抵御风雨；膻味的（羊肉）和奶酪，用来充饥解渴。举目所见都是言笑，我哪有心情与他们欢笑？胡人的土地结着黑冰，边疆 的土地皲裂严重，只听见那悲凄萧条的风声。秋凉的九月，塞外的草都衰败了，（我）夜不能寐，侧耳倾听远方，（还是）胡笳 此起彼伏。牧马的悲鸣，呤啸成一遍，四处声起。清晨坐着听来，不觉垂泪。唉，子卿啊！我是什么心情啊，能不悲伤吗！
和鲵都是古人认为的吞食小鱼的大鱼。这里指弱小被杀戮）；身负国恩，为世所悲。子归受荣，我留受辱，命也何如！身出礼义 之乡，而入无知之俗，违弃君亲之恩，长为蛮夷之域，伤已！令先君之嗣（后嗣，子孙），更成戎狄之族，又自悲矣！功大罪小， 不蒙明察，孤负陵心区区之意（孤负：亏负，辜负。区区：爱慕，思念），每一念至，忽然忘生。陵不难刺心以自明（刺：採， 取），刎颈以见志，顾国家於我已矣，杀身无益，适足增羞，故每攘臂忍辱，辄复苟活。左右之人，见陵如此，以为不入耳之欢， 来相劝勉。异方之乐，只令人悲，增忉怛耳（忉怛：读音dāo、dán，忧伤，愁苦）。
国的恩情，被世人所唾弃。您回国接受荣誉，我留下受着屈辱，命运是何等的不同啊！我出身于有礼仪重道义的地方，却落入无 知蛮荒的俗地，违背和舍弃双亲的恩情，永远成为蛮夷之地（的弃儿），伤心彻底啊！让先祖的后代，变成戎狄一类，更觉得自 己悲哀啊！（我）功劳大罪行小，却不被（君王）明白了解，辜负我一片忠心，每想到这里，恍惚间就忘记了生死。我完全可以 掏出心来表白自己，砍断脖颈来显示志气，（然而）看国家对我已经没有什么（恩情）了，杀身（明志）毫无益处，只足以增加 （自己的）羞辱，所以每每捋胳膊（振作自己）忍耐屈辱，就又苟且活着。（我）身旁的人，见我如此，就弄些不适合我听的欢 快的曲子，来互相劝勉。（但是）异域的音乐，只会令人（更加）悲伤，增添愁苦。
陵独遇战，而裹万里之粮（裹粮：携带粮食），帅徒步之师，出天汉之外（天汉：汉武帝的年号），入强胡之域，以五千之众， 对十万之军，策疲乏之兵，当新羁之马，然犹斩将搴旗（搴：读音qiān，拔取），追奔逐北，灭迹扫尘，斩其枭帅，使三军之士 视死如归。陵也不才，希当大任，意谓此时，功难堪矣。匈奴既败，举国兴师，更练精兵，强逾十万，单於临阵，亲自合围。客 主之形，既不相如；步马之势，又甚悬绝。疲兵再战，一以当千，然犹扶乘创痛（乘：带着），决命争首（争首：争先），死伤 积野，馀不满百，而皆扶病，不任干戈（干：盾，戈：戟）。然陵振臂一呼，创病皆起，举刃指虏，胡马奔走。兵尽矢穷，人无 尺铁，犹复徒首奋呼（徒：众，同类之人），争为先登。当此时也，天地为陵震怒，战士为陵饮血，单於谓陵不可复得，便欲引 还，而贼臣教之，遂便复战，故陵不免耳。昔高皇帝以三十万众（高皇帝：汉高祖刘邦），困於平城，当此之时，猛将如云，谋 臣如雨，然犹七日不食，仅乃得免。况当陵者，岂易为力哉？
先帝给我步兵五千人，出征前往绝地，五位将军迷失了道路，我独自遭遇敌人作战，携带（军队征战）万里的粮食，率领步兵， 出征大汉朝以外（的土地上），进入强敌胡人的地域，靠五千的兵力，对抗十万军队，鞭策疲乏的兵士，抵挡崭新装备的兵马， 但（我们）还是斩将夺旗，追杀驱赶败北（的敌军），（如同）打扫尘土一样剿灭敌人的踪迹，斩下他们凶勇的首领，使全军士 兵视死如归。我没有什么才能，很少担当重大的任务，心想这个时候，功劳（大得一定）都无法承受啊。匈奴战败以后，举全国 的军队，换干练的精兵，强大的军队超过了十万，单于驾临督阵，亲自指挥合围。客主（双方）的形势，已经不相当（相差悬殊）； 步兵对阵骑兵的形势，也更加悬殊。疲劳的兵士一再接战，一个抵挡千个，但是还是带着伤痛，争先拼命，死伤的士兵堆积旷野， 剩余的士兵不满百人，而且都带着伤病，（都已经）拿不动武器了。但是（只要）我振臂一呼，有创伤病痛的士兵全都起来，举 起武器指向敌寇，胡人的兵马（四散）奔逃。兵打尽箭用完，士兵手无寸铁，还一再一起奋力呼喊，争当先锋。在这个时候，天 地都为我而震怒，士兵为我而饮血，单于认为我是不可多得（的人才），便想撤兵，但匈奴的臣子劝导他，于是便再战，因此我 不免要投降啊。从前汉高祖凭三十万军队，困在平城，在那个时候，猛将如云，谋士如雨，还是七天没有食物，仅是只身得免于 难（脱逃）。更何况当时的我，岂是容易有所作为的啊？
为利者乎！然陵不死，有所为也，故欲如前书之言，报恩於国主耳。诚以虚死不如立节，灭名不如报德也。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 （范蠡：越国上将军。吴国打败越国，越王句践逃到会稽。七年后句践用范蠡之计，灭吴报仇），曹沫不死三败之辱（曹沫：春 秋时鲁国人，事庄公，有战绩。齐国伐鲁，曹沫三次战败，庄公便献地求和，与齐盟于柯，曹沫执匕首在坛上劫持齐桓公，强迫 齐国归还鲁国土地，齐桓公只好答应），卒复句践之雠（仇），报鲁国之羞。区区之心，窃慕此耳。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，计未 从而骨肉受刑。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！
啊！难道有抛下双亲、舍弃妻儿，却反而会有利吗！而我之不死，是（想）有所作为，于是想像前面那封信所说，（做些）向皇 帝报恩的事啊。实在是空死不如建立节操，灭失名声不如报答恩德。从前范蠡不为会稽的耻辱而殉国，曹沫不因为三次打败仗的 耻辱而寻死，最后（范蠡）为句践复仇，（曹沫）为鲁国雪失地之耻。一片忠心，私底下羡慕他们这些啊。何曾想图谋的计划还 没有实现而怨恨就已经形成，计谋尚未实施而骨肉已经受刑。这就是我为什么仰天（叹息）扎心（疼痛）而哭出血泪的原因啊！
他向高祖请求，让百姓到林苑去耕种空弃的土地，高祖大怒，将萧何囚禁。樊哙，汉高祖的左丞相，封舞阳侯，因遭受谗言，曾 被汉高祖捉拿），韩、彭葅醢（读音zū、hǎi，古代将人剁成肉酱的酷刑。韩信，陈豨谋反，高祖亲征，韩信称病不从，被处斩， 诛三族。彭越，汉高祖功臣，被告谋反，受诛，诛三族），晁错受戮（晁错：主张削弱诸侯，遭诸侯、贵族等激烈反对，后来吴 王刘濞[bì]联合六国以‘请诛晁错以清君侧’为口号发动叛乱，景帝害怕七国的势力，诛杀了晁错），周魏见辜（周勃，汉初功 臣，封绛侯，当丞相十几个月，被罢免后回封国，后被告谋反，被捕治罪。魏：窦婴，封魏侯，汉武帝时为丞相，后免相被疏远， 因营救骂丞相的田蚡的灌夫而被斩）。其馀佐命立功之士，贾谊、亚夫之徒（贾宜，得文帝赏识，后因谗被疏，三十三岁便郁郁 而死，亚夫，周勃的儿子，景帝时为大将军，有战功，后被谗下狱，呕血而死），皆信命世之才，抱将相之具，而受小人之谗， 并受祸败之辱，卒使怀才受谤，能不得展。彼二子之遐举（遐举：功业），谁不为之痛心哉！陵先将军，功略盖天地，义勇冠三 军，徒失贵臣之意（贵臣：下一句注释中提到的卫青），刭身绝域之表（李陵的祖父李广，文帝时从军攻打匈奴有功，为武骑常 侍。景帝时升为将军，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，斩获颇多，匈奴人称他为‘飞将军’武帝时从卫青袭击匈奴，因迷失道路而被急责， 愤而自杀。一生不得封侯）。此功臣义士所以负戟而长叹者也。何谓“不薄”哉？且足下昔以单车之使，适万乘之虏，遭时不遇 （苏武出使匈奴的时候，遇到汉朝投降匈奴的长校尉虞常与匈奴一亲王谋反，苏武的副使张胜与此使有瓜葛，苏武被牵连扣留在 匈奴十九年），至於伏剑不顾（伏剑：伏剑自杀），流离辛苦，几死朔北之野。丁年奉使（丁年：丁壮之年，成年），皓首而归， 老母终堂，生妻去帷（帷幄类指夫妻卧室，离开它即指改嫁），此天下所希闻，古今所未有也。蛮貊之人尚犹嘉子之节（貊：读 音mò，古代对东北少数民族的称呼），况为天下之主乎？陵谓足下当享茅土之荐（茅土：天子建社坛用五色土，封诸侯时取一些 五色土放在白茅上授给诸侯），受千乘之赏。闻子之归，赐不过二百万，位不过典属国（官名，掌管外国人投降归附之事），无 尺土之封加子之勤，而妨功害能之臣尽为万户侯，亲戚贪佞之类悉为廊庙宰（廊庙：朝廷）。子尚如此，陵复何望哉？且汉厚诛 陵以不死，薄赏子以守节，欲使远听之臣，望风驰命，此实难矣，所以每顾而不悔者也。
蛮夷中，谁复能屈身稽颡（读音sǎng，稽颡：叩头），还向北阙（读音què，北阙：宫殿北面的门楼。是大臣等候上朝或上书奏 事的地方），使刀笔之吏弄其文墨邪（刀笔之吏：主办文案的官吏。《史记》《汲黯传》有语：“天下谓刀笔之吏不可为公卿）？ 愿足下勿复望陵。
君。足下胤子无恙（胤：读音yìn，后代。苏武在匈奴时娶了一个匈奴的妇女，生了一个儿子叫通国），勿以为念。努力自爱。 时因北风，复惠德音。李陵顿首。
酷刑（剁成肉酱），晁错被杀，周勃窦婴被辜负，其余辅佐朝政建立功勋的人士，贾谊、亚夫这一类人，都实在是有旷世之才， 胸有将相之能，但受小人的谗言（攻击），都遭受到被祸害的屈辱，最后使他们怀有才华却受到讪谤，才能得不到施展。这两位 先生经历，谁不为他们痛心啊！我的先祖（李广）将军，功劳才略遮天蔽地，道义勇猛全军第一，只是没有满足贵臣（卫青）的 心意，就自杀在远方的地域之外。这就是功臣义士们抗着武器（卖命）却又长声叹息的原因啊。什么叫做“不薄”啊？您从前以 孤身出使，到有万辆战车的匈奴，碰上不好的境况，以至于无所顾忌地自杀，颠沛流离历尽辛苦，几乎死在北方的旷野之中。壮 年时期奉命出使，满头白发而归，老母（已）亡故，活着的妻子改嫁，这样的事天下所少见，古今所没有啊。野蛮的东北人都还 赞赏您的节操，何况天下的主人（皇帝）啊？我说您应当享有封侯的待遇，受到千辆马车的赏赐。听说您回国后，被赐予的不超 过二百万两银子，官位没超过典属国（这官职）。没有一尺土地的封赏奖励您的勤勉，而（那些）妨害功臣和贤能的臣子全都成 了万户侯，亲戚或贪婪奸佞这类的人全都成为朝廷的官员。您（的情况）尚且如此，我还有什么指望啊？汉王朝全面讨伐我的不 死（偷生），简单地赏赐您的坚守节操（的美德），想使远方听见这些的臣子，望风奔命（效忠朝廷），这实在很难啊，所以每 每想到这些便不后悔的了。
看待死亡如同回家一样。”我实在就是能够安然（照此行事的人啊），但皇帝又岂能眷恋顾惜我啊？男子汉活着不能成名，死了 却葬身蛮夷的土地中，谁还愿意屈身叩头，回去向着宫殿北面的门楼（等候着），任由（那些）文案官吏舞文弄墨吗？希望您不 要再指望我（回国）。
是生死永别啊。有幸（请代我表达）向故人谢罪，（希望你们能）勉力侍奉圣明的君主。您的孩子很好，无须挂念。（希望您） 努力自己爱护自己，时常通过北上的风，再给予恩惠告诉我您的佳讯。李陵叩首。
投降敌国的厌恶之情淡化了。且不论古代株连九族的做法的对错，就比较他李陵与苏武的不同，同是滞留匈奴，为什么苏武的族 亲便没有被株连呢？却原来是苏武誓不投降。这个李陵呢？就在于他被俘和投降是有本质的区别啊。原来李陵的族亲是在他犯了 叛降敌国的罪以后，才被株连的哦。接着说自己的英勇和号召力，给人以视死如归的英雄形象，树立完形象以后，便设问道：我 是贪生怕死的人吗？接下来又为投降虚拟借口。还是将他与苏武比较，感觉苏武虽不是战将，骨头却比他硬得多啊。他自比范蠡、 曹沫更是荒谬，别人谁又投过降啊？他自己眼前的大活人苏武为什么不比一比？同是被俘，一个誓死不降，一个却自找托词降敌。
腐败的政府是被政府所迫，于是降敌做汉奸有理。这个李陵更进一步，甚至说苏武，因为爱国的行为，应该获得多少物质、官场 的利益，否则就是得不偿失。不知道他是否是要推导出爱国者不成巨富高官便不值的结论来。
二○○六年六月廿～廿四日晚 二○○六年六月十六～十八日晚 |
路温舒尚德缓刑书
霍光用太后的名义废了他，另立汉武帝的曾孙刘询为帝，是为汉宣帝），路温舒上书，言宜尚德缓刑。其辞曰：
晋有骊姬之难，而文公用伯（霸主。晋献公伐骊戎[古国明，在今山东临潼县东北]，得骊姬，立为夫人，十分宠幸，生奚齐、卓 子。不久就谮[读音zèn，诬陷，中伤]杀太子申生，奚齐为太子，公子重耳、夷吾出奔。献公死，奚齐、卓相继为国君，后被杀， 骊姬亦被杀。公子重耳回到晋国，立为晋文公。晋文公使晋国成为春秋时一代霸主）。近世赵王不终，诸吕作乱，而孝文为太宗 （汉高祖刘邦的宠姬戚夫人，生如意，立为赵王。刘邦死，惠帝立，太后吕雉毒死赵王如意，残害戚夫人，吕太后和她的侄儿吕 台、吕产、吕禄等专权，想把“刘姓天下”改变为“吕氏王朝”。吕雉死，大臣周勃、陈平等消灭诸吕，迎立代王刘恒即位，是 为孝文帝，庙号太宗。后有“文景之治”的繁荣）。由是观之，祸乱之作，将以开圣人也。故桓、文扶微兴坏，尊文、武之业， 泽加百姓，功润诸侯，虽不及三王，天下归仁焉。文帝永思至德，以承天心，崇仁义，省刑罚，通关梁（关：关卡，关口。梁： 桥梁），一远近（一：统一），敬贤如大宾，爱民如赤子，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内（恕：宽容，宽厚），是以囹圄空虚，天 下太平。夫继变化之后，必有异旧之恩，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。
减缓刑罚。它的言辞说：
晋国（因为）有骊姬（制造的一系列）的灾难，才有晋文公成为（一代）霸主。近世的赵王不得善终，吕氏家族的人等作乱，才 有孝文帝成为太宗皇帝（创建文景之治的繁荣）。由此看来，祸乱的发生，是要用来产生圣人的啊。所以（齐）桓公、（晋）文 公将国家从衰微败坏中振兴，（他们）尊重周文王、周武王的功业，恩泽施加到百姓，功绩惠及诸侯，虽然不如三王（夏禹、商 汤、周文王），（但是）天下人都归附于他们的仁义啊。孝文帝永远想到的是至高无上的道德，来秉承上天的旨意，（他）崇尚 仁义，减省刑罚，畅通关卡桥梁，统一天下，像对待上宾一样尊敬贤能，爱护民众如同婴儿一样，用内心宽容的情怀来对待全国 各地（的百姓），因此监狱空虚，天下太平。在（祸乱）变化之后继任（的皇帝），必定有不同于原来帝王的恩惠，这就是圣贤 用来昭示上天的旨意啊。
遂以自亡。深察祸变之故，乃皇天之所以开至圣也。故大将军受命武帝，股肱汉国（股肱[gōng]：股，大腿；肱，手臂。比喻像 左膀右臂一样匡復国家），披肝胆，决大计，黜亡义，立有德，辅天而行，然后宗庙以安，天下咸宁。臣闻《春秋》正即位（正： 把……看得很正统、正规），大一统而慎始也。陛下初登至尊，与天合符，宜改前世之失，正始受命之统，涤烦文，除民疾，存 亡继绝，以应天意。
立他（为帝）。然而上天并不授命于他，让他的心志淫乱，便使他自取灭亡。深究祸乱变故的原因，（这其实）就是上天用来开 导（或选择）最圣明（的皇帝）。所以大将军（霍光）受武帝遗命，匡扶汉室，披肝沥胆，决定大计，废黜没有道义（的昏君）， 树立有德行（的新君），遵照（并辅佐）天道行事，于是汉室的宗庙得以平安（香火延续），天下全都安宁。我听说《春秋》把 即位看得很正规，（全国）统一要重视起始啊。陛下刚刚登上至尊的皇位，和天道相吻合，应该修改前代的失误，修正刚刚受天 命的纲纪，精简繁文（缛节），解除民众的疾苦，保存将亡继承就要断绝的（优良传统），来顺应天意。
遏过者谓之妖言。故盛服先生不用於世（盛服：严格按照礼教定制穿官服），忠良切言皆郁於胸（切：严厉，贴近），誉谀之声 日满於耳，虚美熏心，实祸蔽塞。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。方今天下赖陛下恩厚，亡金革之危（金革：金，兵器之属；革，甲胄 之属。武器，即指战争）、饥寒之患，父子夫妻戮力安家（戮力：并力，勉力），然太平未洽者，狱乱之也。夫狱者，天下之大 命也，死者不可复生，绝者不可复属（绝：断）。《书》曰：‘与其杀不辜，宁失不经（常道，指通常的义理、法制、原则等）。’ 今治狱吏则不然，上下相驱，以刻为明（刻：刻薄），深者获公名，平者多后患。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，非憎人也，自安之道在 人之死。是以死人之血流离於市，被刑之徒比肩而立，大辟之计岁以万数（大辟：死刑），此仁圣之所以伤也。太平之未洽，凡 以此也。夫人情安则乐生，痛则思死。棰楚之下（棰楚：木棒和荆杖，古代打人的用具或刑具），何求而不得？故囚人不胜痛， 则饰辞以视之（视：通‘示’）；吏治者利其然，则指道以明之；上奏畏却（退，退回），则锻练而周内之（内：通‘纳’，归 纳）。盖奏当之成，虽咎繇听之（咎繇：读音yáo。舜时建立法律设立监狱的臣子），犹以为死有馀辜。何则？成练者众，文致 之罪明也。是以狱吏专为深刻，残贼而亡极（贼：败坏，伤害。亡：无），媮为一切（婾：苟且，马马虎虎），不顾国患，此世 之大贼也。故俗语曰：‘画地为狱，议不入；刻木为吏，期不对（相传上古时期，在地上画圈，令犯罪者立圈中，以示惩罚。画 者、刻者都是假的，假的都不愿意忍受，真的就更不能忍受了。表示对监狱、酷吏的愤恨）。’此皆疾吏之风，悲痛之辞也。故 天下之患，莫深於狱；败法乱正，离亲塞道，莫甚乎治狱之吏。此所谓一尚存者也。
崇尚武力和勇猛，轻贱仁义的士人，重视让人下狱的官吏，正直的言论说成是诽谤，遏止错误的言论说成是妖言。因此按照礼教 定制穿着服装的先生不被当朝所任用，忠良针砭时弊的话都郁结在胸中，赞誉阿谀的声音天天充满在耳畔，虚伪和溢美熏心，实 际是祸害蒙蔽堵塞（了一切）。这就是秦王朝之所以失去天下（的原因）啊。当今天下仰赖陛下的厚恩，没有战争的威胁、饥寒 的忧患，父子夫妻努力使家安稳，然而太平还没来到，监狱的威胁扰乱了他们啊。所谓监狱，是天下掌握命运的最重要的地方啊， （处）死了的人不可能复生，（斩）断下来的部位不可能恢复上（原来）所属的部位。《尚书》说：‘与其（错）杀无辜，宁可 失于有不被法办的。’现今让人下狱的官吏则不是这样，（他们）上下互相逼迫，以刻薄为清明，非常刻薄的获得正直无私的名 声，平常的官吏就有很多后患。所以让人下狱的官吏都希望致人于死地，不是（他们）憎恨别人，是使自己安稳的办法在于致别 人于死地。因此死人的血在街市横流，受刑罚的人们站在一起肩挨着肩，死刑犯统计起来每年按万数，这就是仁义圣明的人之所 以悲伤（的原因）啊。太平之所以不能来到，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啊。人们的情绪安定就会产生快乐，痛苦便会想到死亡。杖刑之 下，要什么（供词）没有？因为被囚禁的人承受不了疼痛，就说假话来搪塞；官吏按他自己希望的结果办理，就指使方向让他们 照办；上奏的（卷宗）害怕被退回，就（仔细）推敲归纳周详（上奏的卷宗）。完成了的上奏的卷宗，就是咎繇听了（那案情分 析），也以为（罪犯）死有余辜。为什么（会这样）？成熟地推敲归纳的人众多，致人罪状的文字清清楚楚啊。所以让人下狱的 官吏专门做那种非常刻薄的事，残忍和迫害是没有极限的啊，马虎地应付一切（事务），不会顾及国家的忧患，这就是当世最大 的祸害啊。因此俗话说：‘画地为牢，商量着让进去都不进去；用木头雕刻（一个）官吏，约定好见面都不跟它面对。’这都是 憎恶官吏的习俗，悲愤痛恨的言辞啊。所以天下的祸患，（产生的影响）没有比监狱更深远的；败坏法纪扰乱正统，离间亲情堵 塞正道，没有比让人进监狱的官吏更甚的啊。这就是所谓的（秦朝的过失）还存在的那一种啊。
山薮藏疾（薮：读音sǒu，生长着很多草的湖），川泽纳污，瑾瑜匿恶（瑕疵。瑾瑜：美玉），国君含诟。’唯陛下除诽谤以招 切言，开天下之口，广箴谏之路（箴：读音zhēn，劝戒，劝告），扫亡秦之失，尊文、武之德，省法制，宽刑罚，以废治狱，则 太平之风可兴於世，永履和乐，与天亡极，天下幸甚！”
然后（才会）有良言上奏。因此古人有话：‘山林湿地隐藏瘴疠，川河湖泊容纳污垢，美玉中隐藏着瑕疵，国君容忍诟病。’惟 有陛下解除毁谤（的罪行）来招纳恳切的言语，打开天下人的嘴，扩展劝谏的言路，扫除灭亡的秦朝的过失，推崇周文王、周武 王的德政，省却（严酷的）法制，放宽刑罚（的尺度），来废止让人进监狱的官吏，那么太平（盛世）的风气就可以在世上兴起， （让天下）永远走着和平康乐（的道路上），和天一样没有极限，天下的大幸事啊！”
荐这篇《路温舒尚德缓刑书》给制定草案和将要审定草案的官员们参读参读？……
了啊！看来古人早就知道，严刑酷吏未必对于治理国家就是好事啊。孔子被人们尊为圣贤的确是当之无愧，遗憾的是我们不少的 后人，对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继承得太过有限啊！ 二○○六年七月一～九日晚 二○○六年六月廿九日晚 |
杨恽报孙会宗书
该书信，宣帝看后大怒，判为大逆不道，腰斩处死，妻儿流放，治产业，起室宅，以财自娱。岁馀，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宗会， 知略士也知：通‘智’；略：谋略，与惲书谏戒之，为言大臣废退，当阖门惶惧阖：读音hé，关闭，为可怜之意，不当治产业， 通宾客，有称誉。惲宰相子，少显朝廷，一朝晻昧晻：读音àn。晻昧：昏暗，埋没，湮没，语言见废，内怀不服，报会宗书曰：
以获爵位霍氏（霍光的子孙）谋反，杨恽先得到消息，报告皇帝。霍氏受诛后，杨恽因此功封平通侯，终非其任，卒与祸会太仆 戴长乐告发杨恽，杨恽被贬为庶人。足下哀其愚蒙，赐书教督以所不及，殷勤甚厚。然窃恨足下不深推其终始，而猥随俗之毁誉 也猥：苟且，屈从。言鄙陋之愚心，若逆指而文过指：指教；默而息乎，恐违孔氏‘各言尔志’之义《论语》载，颜渊、季路等 学生侍候孔子坐，孔子叫他们“各自说出你等自己的志向”，故敢略陈其愚，唯君子察焉。
人孙宗会，是有才智有谋略的士人，给杨恽写信劝戒他，说的内容是做大臣的被废退后，应当惶恐地关着大门，做出让人怜悯的 意态，不应当打理产业农业社会，重农轻商，与宾客交往频繁，有被别人称赞的好名声。杨恽是以前一个宰相的儿子，少年时期 就在朝中有尊显的地位，一朝倒霉，说话之间就被罢免了，内心揣着不服，回孙宗会的信说：
事变迁告发霍氏子孙有功，因此获得爵位，终究那不是我该胜任的，最后与灾祸遭遇。足下你同情我的愚昧和懵懂，赐信来教导 和督促我所无法顾及的方面，殷勤的情意很是深厚。然而我私下愤恨你不深刻地推想事情的始末，就听从世俗褒贬的观点。向你 说出我鄙陋的蠢念头，似乎是忤逆了你的指教而为我自己文过饰非；沉默而安静呢，又怕违背了孔子说的‘各自说出你等自己的 志向’的旨意，因此斗胆大概陈述我的愚见，但请您审视。
列卿汉制有九卿，分别是太常、光禄勳、衛尉、廷尉、太仆、大鸿臚、宗正、大司农、少府，爵为通侯，总领从官侍从官，与闻 政事。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，以宣德化，又不能与群僚同心并力，陪辅朝廷之遗忘，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素餐：吃白饭。怀 禄贪势，不能自退，遭遇变故，横被口语横被：横遭。口语：毁谤，身幽北阙北阙：宫殿北面的门楼。是大臣等候上朝或上书奏 事的地方，妻子满狱。当此之时，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夷灭：削除，消灭，岂意得全首领，复奉先人之丘墓乎？伏惟圣主之恩惟 ：通‘维’，思维，想，不可胜量。君子游道，乐以忘忧；小人全躯，说以忘罪说：通‘悦’。窃自思念，过已大矣，行已亏矣， 长为农夫以没世矣！是故身率妻子，戮力耕桑，灌园治产，以给公上，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。
听闻朝政。既不能在此时有所建树和表现，来宣扬道德教化，又不能和众同僚同心协力，帮助朝廷完善所疏漏的事情，早已是背 负了窃取官位吃白饭的罪责很久了。我留恋官位俸禄贪图权势，不能自动让位，才会遭遇变故，横遭毁谤，身处在北阙门外，妻 儿住进了监狱。到这个时候，我自己消灭自己都不足以抵消我的责任，哪里又想到保全脑袋，来供奉祭祀先人的坟墓啊？趴伏在 地只想着皇帝的恩德，是无可限量的啊。君子游走在正道之上，乐而忘记了忧愁；小人因为保全了躯壳，开心得忘记了罪恶。我 私底下想，我的过错已经很大了，行为已经很恶劣了，长久做个农夫直到死吧！因此自己率领妻儿，努力耕作桑田，灌溉园地打 理产业，来供给公家皇上，没想到这又会是你们讥讽议论的事啊。
烹羊炰羔炰：读音páo，裹起来烧烤，斗酒自劳斗：酒器。家本秦也，能为秦声，妇赵女也，雅善鼓瑟，奴婢歌者数人，酒后耳 热，仰天拊缶而呼乌乌拊：拍，打。缶：读音fǒu，秦地的一种瓦制乐器，肚大口小。其诗曰：‘田彼南山，芜秽不治。种一顷 豆，落而为萁。人生行乐耳，须富贵何时！’是日也，拂衣而喜，奋袖低昂，顿足起舞，诚淫荒无度，不知其不可也。惲幸有馀 禄，方籴贱贩贵籴：读音dí，买进粮食，逐什一之利，此贾竖之事，污辱之处，惲亲行之。下流之人，众毁所归，不寒而栗。虽 雅知惲者，犹随风而靡，尚何称誉之有？董生不云乎董生：董仲舒：‘明明求仁义明明：黾勉，勉力，常恐不能化民者，卿大夫 之意也。明明求财利，尚恐困乏者，庶人之事也。’故‘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’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？
会以便讽刺，文侯所兴，有段干木、田子方之遗风段干木，守道不仕，魏文侯请他做魏相，拒不接受，文侯以礼相待，尊敬地请 他当老师，他接受了。田子方，也是魏文侯的老师，漂然皆有节概漂然：飘然。节概：节操，知去就之分。顷者，足下离旧土， 临安定，安定山谷之间，昆戎旧壤昆戎：西戎，中国西部少数民族，子弟贪鄙，岂习俗之移人哉？於今乃睹子之志矣。
名，已经三年了。农家劳作辛苦，每岁的伏日夏至腊日冬至，烹烤羊羔，喝酒自己犒劳自己。我家乡是秦地，因此能唱秦调，妻 是赵地人，有善于演奏瑟的雅兴，奴婢中也有几个唱歌的人，我喝得面红耳热，就仰望天空击打缶并乌乌地唱起来。唱的诗词是 ：‘那南山的田地，污秽而荒芜无人治理。种下一顷地的豆子，豆子落尽而剩下豆萁。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啊，何必希望富贵那要 等到何时啊！’这天啊，我们开心地飞舞衣袖，跺着脚跳起了舞，的确是荒淫无度，但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可以的。我所幸还有剩 余的俸禄，就贱买贵卖，追求十分之一的利润，这是商贾竖子的事，卑贱屈辱的方面，我亲自去做。这些下等之流的人物，是众 人贬损的对象，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。虽然有雅量知道我杨恽的人你，也随那世风而倒来批评我，那哪里还有称赞呢？董仲舒不 是说了吗：‘勉力追求仁义，总是害怕不能教化民众的担心，是卿大夫的想法啊。努力追求钱财利益，还害怕穷困和贫乏的担心， 是百姓的事啊。’所以‘志趣不同，不互相切磋。’现今您怎么能用卿大夫的规矩来责怪我呢？
不长，您离开故土，到安定，安定是在高山和谷地之间，原是西戎蛮夷的土地，他们的子弟贪婪鄙陋，难道是习俗改变人吗？今 天才看清您的志趣啊。
寻死路啊！难怪要被皇帝看到这信的啊，处以腰斩处死，妻儿流放，还算是幸运的啊——总算没有累及妻儿一起受死啊！哦！是 了，不回信也就不是杨恽了，那岂不是与“阖们惶惧，为可怜意”的嘴脸更接近了的吗？“性格决定命运”这话的确有道理啊！ 二○○六年七月十三～十六日晚 东汉文光武帝临淄劳耿弇
封好畤zhì、shì侯：“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历下：地名，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祝阿：地名，此皆齐之西界，功足相方比拟。而韩 信袭击已降当时占据历下的是齐王田广和齐相田横，刘邦派说客郦食其欺骗他们，使他们解除历下的防守，韩信然后用计袭破历 下，将军独拔勍敌勍：读音qíng。勍敌，强敌，其功乃难于信也。又田横烹郦生郦食其。田横因郦食其欺骗他们，就用烹煮之刑 杀死了他。历下被破时，齐王田广被俘，田横自立为齐王，后来率领部属五百多人逃入海岛，刘邦召他说：“田横来，大者王， 小者侯；不来，且举兵加诛焉！”田横被迫来降，刘邦怕卫尉（郦食其的弟弟郦商）为兄报仇，警告他不准任性报仇，不过田横 终因不愿投降，在离洛阳还有三十里的地方自杀而死，及田横降，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。张步前亦杀伏隆光武帝的时候，张步占 据齐地，光武帝派伏隆前往拜授其为东海太守，张步想自立为王，要留下伏隆辅佐他，伏隆不从，张步就杀了他。后面提到的大 司徒，是伏隆的父亲伏湛，若步来归命，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，又事尤相类也。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，常以为落落难合落落： 孤独的样子，有志者事竟成也！”
王朝开基的地方，今天将军你攻下祝阿而成为我朝发迹的地方，这两个地方都是在齐地的西边边界，你们的功劳足以相当。然而 韩信袭击已经投降的敌军，将军靠自己独立的军队拔掉强敌，这功夫就难于韩信啊。另外田横烹煮了郦食其，到田横来降的时候， 高帝刘邦诏告郦商不得任性以田横为仇。张步以前也杀了伏隆，如果张步前来归顺听命，我就会诏告大司徒放下他的怨恨，这又 是非常相类似的事情啊。将军你在前面这南阳谋划这么大的策略，总是以为自己孤独难以合群，其实是有志者事竟成啊！”
有了龙种，为皇帝生下一男半女后，人们所说的那句话：“母随子贵”吧？这篇东西大概随的是“有志者事竟成”吧。后人们因 此找得到其出处的了。不似今天剽窃、抄袭、盗版猖獗！特别是如今有这网络、和搜索引擎技术，剽窃、抄袭、盗版等诸如此类 的行为，操作起来是如此的简单易行。唉！……好象扯得太离题太远了点。打住算了！“难得糊涂”啊！ 二○○六年七月十九日晚 |
马援诫兄子严敦书
志，穷当益坚，老当益壮。”“男儿要死当死于边野，以马革裹尸还葬，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？”六十二岁还请求带兵出 征，最后病死在军中。
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。汝曹知吾恶之甚矣，所以复言者，施衿结缡衿：读音jīn系衣裳的带子。缡：读音lí，古时妇女的佩巾。 古时女儿出嫁，父母亲自绑好衣带，系好佩巾，千叮咛万嘱咐，反复告诫如何做人守妇道，申父母之戒，欲使汝曹不忘之耳！龙 伯高敦厚周慎龙伯高：人名，当时任山都县的长（官名）。光武帝看到马援的这封信之后，提升龙伯高为零陵太守，口无择言， 谦约节俭，廉公有威，吾爱之重之，愿汝曹效之。杜季良豪侠好义杜季良：人名，当时任越骑校尉。后来仇人告他行为浮薄，乱 群惑众，被罢官，忧人之忧，乐人之乐，清浊无所失。父丧致客，数郡毕至。吾爱之重之，不愿汝曹效也。效伯高不得，犹为谨 勑之士勑：读音lài，勤勉，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鹄：读音hú，天鹅。鹜：野鸭子。效季良不得，陷为天下轻薄子，所谓画 虎不成反类狗者也。讫今季良尚未可知‘讫’同‘迄’，郡将下车辄切齿下车 ：比喻刚刚上任，州郡以为言，吾常为寒心，是 以不愿子孙效也。”
一次看电视，一对漫画父子就是互相称名道姓的。喜欢议论别人的长短，妄断是非和正统法规，这是我最厌恶的，宁死不希望听 到子孙有这样的行径啊。你等知道我对这样的行径厌恶非常，我之所以又来说它，就如同嫁女的父母告别时为女儿绑衣带系佩巾 一样，是为了申明父母的劝戒，想使你等不要忘记啊！龙伯高他敦厚周到谨慎，嘴不选择是非的言论，谦逊节俭，廉洁公正有威 望，我喜欢他尊重他，希望你等效仿他。杜季良他豪侠讲义气，替人分忧，助人为乐，结交的人清者浊者无所不有。他父亲丧礼 时到的宾客，几个郡的人物全到了。我喜欢他尊重他，不希望你等效仿他。效仿伯高效仿不成，起码还是谨慎勤勉的士人，所谓 刻天鹅不成还类似野鸭子吗。效仿季良效仿不成，就沦落为天下的轻薄纨绔子弟，所谓画虎画不成反而类似狗的了。迄今为止季 良的未来还不可预料呢，郡的将官一上任就对他切齿痛恨，州郡的官员们以他为话柄，我常常为此寒心，所以不愿意子孙们效仿 他啊。”
得到廉洁公正？城府这么深，有威望那是必然的。学这样的人没学好，估计要变成阴险狡诈的了，套他的话，咱也来一句：“训 狗未成即为狼。”后世的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。”成为颂扬高贵情操的千古佳句，这里却以功利心来判断，断定 他前途难测。他这一语成谶，让我明白了，原来他是揣度皇帝心思的高手而已。并不是以天理、道德为标准来劝戒子孙。华夏的 后世子孙们永远都在纪念屈原，便是很明确地对他的标准的彻底否定了。
二○○六年七月廿日晚 后汉文诸葛亮前出师表
之士忘身於外者，盖追先帝之殊遇，欲报之於陛下也。诚宜开张圣听，以光先帝遗德，恢弘志士之气，不宜妄自菲薄，引喻失义 引喻：援引事例证以说明事理，以塞忠谏之路也。
评”，不宜异同。若有作奸犯科，及为忠善者，宜付有司论其刑赏有司：主管部门，以昭陛下平明之治，不宜偏私，使内外异法 也。
实在是紧迫危及存亡的时期啊。但是侍卫官们在内不懈怠，忠诚的志士们在外面舍生忘死地奋斗，这都是追念先帝对大家的特殊 的知遇之恩，希望报答给陛下您啊。陛下您的确应该广听众议，来光大先帝的德政，弘扬志士们的志气，不应该妄自菲薄，引用 不恰当的事例而有失道义，致使堵塞忠心劝谏的言路啊。
做忠诚善举的人，应该交给主管部门按照他们的功过进行赏罚，来昭示陛下的公平英明的治国之道，不应该偏私，致使宫内宫外 的法规不同。
传达诏谕的官员，地位低于侍中，这里指董允，此皆良实，志虑忠纯，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简：选择，分别。愚以为宫中之事， 事无大小，悉以咨之，然後施行，必能裨补阙漏“阙”通“缺”，有所广益。
事，事无大小，悉以咨之，必能使行阵和穆壮美，肃静，和睦，优劣得所也。
恨於桓、灵也东汉末年的桓帝刘志、灵帝刘宏。他们任人唯亲，政治极端腐败，致使东汉王朝走向灭亡。侍中、尚书、长史、参 军侍中：前面已注。尚书：协助皇帝管理政务的高级官员，这里指陈震。长史：丞相府中辅助管理政务的高级官员，这里指张裔。 参军：丞相府的重要幕僚，这里指蒋琬，此悉贞良死节之臣也，愿陛下亲之信之，则汉室之隆，可计日而待也。
为宫中的事，不论大事小事，都要问问他们，然后施行，必定能够对缺漏有裨益和补救，使处理问题的办法有所补充和益处。
中的事，不论大事小事，都要问问他，必定能够使军阵平稳雄壮，军中的强兵弱旅各得其所。
败的原因啊。先帝在世的时候，每每与我讨论这事，没有不叹息痛恨桓帝、灵帝的。侍中、尚书、长史、参军，这些人都是坚贞 贤良为节操可以牺牲性命的臣子，希望陛下亲近他们信任他们，那么汉皇室的兴隆，就指日可待了。
谘臣以当世之事，由是感激，遂许先帝以驱驰。後值倾覆指刘备在长板坡被曹操打败，受任於败军之际，奉命於危难之间，尔来 二十有一年矣！
泸水名，今天的金沙江。这里指诸葛亮南征，平定南中诸郡豪族地主的叛乱，深入不毛。今南方已定，兵甲已足，当奖帅三军， 北定中原，庶竭驽钝庶：副词，表示希望，攘除奸凶，兴复汉室，还於旧都汉朝原来的首都，长安或洛阳，此臣之所以报先帝而 忠陛下之职分也。至於斟酌损益，进尽忠言，则攸之、祎、允之任也。
陛下亦宜自谋，以咨诹善道诹：读音zōu，问，咨询，察纳雅言，深追先帝遗诏。臣不胜受恩感激！
卑贱和鄙俗，委屈自己屈尊降贵，三次到我的草屋之中访问我，拿当世的时事征询我，因为这我很感激，便同意听从先帝的驱使。 后来遇到长板坡毁灭性的打击，在兵败的时候受任，在危难的时候奉命，联吴抗曹取得胜利，自那以来有二十一年啦！
英明。所以五月横渡泸水，深入不毛之地征剿。如今南方已经平定，兵力装备已经充足，应当奖励并统帅军兵，北上平定中原， 我愿竭尽全力低劣的力量愚钝的智力，攘除奸雄的凶徒曹操，复兴汉室皇朝，让陛下回到原先的首都，这是我要报答先帝忠于陛 下的职分啊。至于对国事策略损害或补益的斟酌，上奏忠心的言论尽职尽责，那是攸之、费祎、董允的任务。
盛德政的进言，就谴责攸之、费祎、董允的过失责任，来彰现他们的怠慢。陛下也应该自己谋划，来询问征求好的治国之道，观 察采纳好言论，深刻体会先帝遗诏的深意。我领受恩宠不胜感激！
鼎立之势，为阿斗稳固了江山。还挣扎着为明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征战而努力，实在是让人钦佩又扼腕啊！ 二○○六年七月廿三、廿九日晚 诸葛亮后出师表
王业亦亡；惟坐而待亡，孰与伐之？是故托臣而弗疑也。
非不自惜也，顾王业不可偏安於蜀都，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。而议者谓为非计。今贼适疲於西，又务於东诸葛亮出师攻打祁 山，魏国西部的安南、天水、安定三郡都叛魏应汉。同年，魏将曹休攻打东吴，被吴将陆逊大破于石亭。兵法乘劳兵法说要乘敌 军疲劳时进攻，此进趋之时也。谨陈其事如左古人书写方式竖排，从右到左，所谓‘如左’同于今天的‘如下’：
度量我的才能，本来知道我讨伐贼寇，那是才能低下敌人强大啊。然而不讨伐贼寇，王朝大业也是要消亡；如果坐以待毙，谁来 讨伐贼寇呢？所以托付我来做而不迟疑啊。
所以五月渡过泸水，深入到不毛之地，两天吃一天的食物。我不是不珍惜自己，顾及的是王朝大业不能在偏僻的蜀地都会安身立 命，所以冒着危难来奉行先帝的遗志。而议论的人们说这是不正确的谋划。现今贼寇在西边疲于应付我们的攻击和他们内部的叛 乱，还得照顾东边与东吴争斗的事务。兵法讲究的是乘敌人的疲劳，现在正是进攻的时机啊。现谨慎地陈述这事如下：
士，而欲以长策取胜，坐定天下，此臣之未解一也。
孙策所败，论安言计，动引圣人，群疑满腹，众难塞胸，今岁不战，明年不征，使孙策坐大，遂并江东，此臣之未解二也。
阳曹操与张绣战于宛县（汉为南阳郡），张绣袭击操军，杀曹操长子昂，曹操为流矢所中，败走舞阳。曹操在官渡攻打袁绍，袁 绍在大营以北的故市、乌巢囤积大批粮草，曹军缺少粮草，士卒疲乏，后方很不稳定，情况十分危机，曹操率兵五千夜袭乌巢， 烧毁袁军全部囤粮，袁军内部分裂，曹军乘势出击，歼灭袁军七万余人，袁绍从此一蹶不振。曹操征讨西域，在祁连山遭遇过危 险。袁绍的儿子袁谭占据着黎阳，曹操用兵东吴和西蜀时，袁谭用兵逼迫其后。刘备击斩曹操留守汉中大将夏侯渊后，曹操为了 与刘备争夺汉中，运了大批粮草从北山经过，被赵云袭击，损失惨重。曹操率兵攻打据守潼关的关中军阀马超、韩遂，马超率兵 一万多人迎击曹操，曹操几乎被箭射死，险於乌巢，危於祁连，逼於黎阳，几败北山，殆死潼关，然後伪定一时尔。况臣才弱， 而欲以不危而定之，此臣之未解三也。
陛下您比不上高帝，谋士臣子不如张良、陈平，却想用长久的策划夺取胜利，坐享平定统一天下的成果，这是我不能理解的第一 点。
难塞满胸中，今年不打仗，明年不征讨，致使孙策坐在那壮大起来，便吞并了江东，这是我不能理解的第二点。
遇危险，在黎明受到逼迫，在北山几乎被战败，差点死在潼关，然后才成立伪政权安定一时啊。何况我的才能低下，却希望用没 有危险来获得安定，这是我不能理解的第三点。
肥市东南，合肥是曹军的重镇，东吴的孙权围攻合肥，曹军从巢湖退向淮河，无法向前越过巢湖，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李服，据 《资治通鉴》胡三省注，认为李服当是王服之误，王服曾与董承共同谋杀曹操，委任夏侯而夏侯败亡曹操攻取汉中以后委任夏侯 渊留守，后被刘备派的大将黄忠所杀。先帝每称操为能，犹有此失，况臣驽下，何能必胜？此臣之未解四也。
长曲：部曲，古时军队的编制单位。曲长：部曲长官、屯将七十馀人屯将：驻守军队的将领，突将无前突将：冲锋陷阵的勇将。 賨叟、青羌賨：读音cóng，賨和羌都是我国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。指诸葛亮南征时所得到的賨族的老兵、羌族的青年兵，散骑武 骑一千馀人：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，非一州之所有。若复数年，则损三分之二也，当何以图敌？此臣之未解五也。
先帝总是称曹操很能干，他却还是会有这些失误，何况我能力拙劣低下，哪里能做到必胜呢？这是我不能理解的第四点。
军将领七十多人，他们都是勇往无前的好将帅。还有賨族的老兵、羌族的青年兵，散兵阵列兵一千多人：这些都是几十年所纠合 四方的精锐，不是一个州蜀地所能具有并选拔得出来的。如果再过几年，就将损失三分之二，那将用什么攻击敌人？这是我不能 理解的第五点。
操，想凭一个州的地盘，能与贼寇曹操持久抗衡吗？这是我不能理解的第六点。
下已定。然後先帝东连吴越，西取巴蜀，举兵北征，夏侯授首，此操之失计，而汉事将成也。然後吴更违盟，关羽毁败孙权派吕 蒙袭取江陵，关羽从樊城退兵，被孙权遣将擒杀。刘备痛心，奋力复仇，结果被吴将陆逊所败，逃到姊归，收拾残兵回蜀，秭归 蹉跌失足跌倒，曹丕称帝。凡事如是，难可逆料。臣鞠躬尽瘁过度劳累，死而後已，至於成败利钝，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。
西边取得巴蜀，领军北征，夏侯渊被斩首，这都是曹操的失策，而复兴汉王朝的事业将要成功啊。但是后来东吴更改违背盟约， 关羽战败牺牲，复仇未果秭归收兵，曹丕自立为魏帝。所有这些事都是这样，难以预料。我只能是鞠躬尽瘁，尽力到死才算完， 至于顺利成功还是委顿失败，不是我的能力所能预料得到的。
后，方有条件谈到振兴也好、复兴也好这层意思上来啊！
二○○六年八月一、三、五日晚 |